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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白色的墙皮掉下一堆,隐约混着腥红的血液。
我跑到她的面前,将她的手拿开。她的手皮已经被磨损掉了一层,鲜血缓慢地渗出。
“你疯了吗?”我听到自己夜里的声音,愤怒而无可奈何。无力而尖锐。
“亦安,你看,是红色的。他们说,红色是让人兴奋的。真的吗?”晓楠脸上的表情逼近天真。
我的两只手把住晓楠的头,让她直视着我的眼,“晓楠,过去了。已经过去了。为什么过去了那么久,你还要强迫着自己去想起它。你还想要永远想着那件事情吗?难道你永远都想浸泡在噩梦中吗?嗯?”
我感到自己的双唇颤抖得厉害,连声音,都是颤微的。如同脆弱的金属丝线,嘶哑易断。
晓楠的脸便在一瞬间溃败下来,她捂住自己突然泪流满面的脸,“我不想,亦安。我不想啊。可是每当我闭上眼睛,那些脸孔便狰狞地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使劲甩手想要摆脱掉他们,可是他们的手却是更加有力地拽着我,我甩不开啊,亦安。救救我,救救我。”
我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没有忘掉,她仍然都没有忘掉。
原来活着记忆最深的,永远都是那些疼痛的伤疤。被一次次地揭开,一次次地折磨,你没有办法将它连根剔除。你的能力是微弱的,你办不到。
我只能在晓楠每一次几乎崩溃的时刻紧紧地抱住她,她异常颤抖的身体是我心里的一个炸弹,每一次的爆发,都会让我被炸飞溃烂。
有时我在疲累的昏睡中会被生疼地拽醒,幽亮的月色带着诡谲的骇人,晓楠的头发散乱,她的眼里迸发出浓烈的感情,一只手狠狠地拽着我的发,欲要将其整个地拽下来。
“莉薇,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那么做。我们是朋友,是朋友啊。为什么你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我被他们带进去,又不打招呼地消失了。我好恨你,我好恨你。”晓楠的脸扭曲纠结到一起。我只能喊她的名字,晓楠,是我,我是亦安。
她的表情迟钝了,手徒然松了下来。
“你是亦安。那莉薇呢?她在哪里?”她的表情带着疑问。我的眼泪缓缓流出,在寂冷的夜里与她沉默相对。
晓楠,莉薇死了,她回不来了。
房东来收房租的时候,看到晓楠的模样,于是好心地对我说,“你应该带她去看医生。”
我考虑了半天,终于接受了房东的建议。
她需要看医生,但却是心理医生。
向酒吧老板提前支出了三个月的薪水,买了两张客车票,我带着晓楠回到了A城。
一个星期前我便在一个最具权威的医院里和医生预定好。能够和他见一面并不容易。当然,他会诊一次的费用足以让我和晓楠生活好几个月了。
但是晓楠的病情不能拖延,更不能随便为她找一个心理咨询师。当我带着一脸有些呆滞的晓楠走进诊室的时候,便看到那个穿着一身白色大褂的医生神情默然而高傲地将视线短暂地停留在了我们的身上。
“你就是那个在电话里请求了很久的女孩。”医生的语气里带着不屑的成分。
“是,谢谢您肯在百忙之中将时间抽出来。”我的表情带着敬意,尽管心里已经将眼前的医生从头到脚骂了个遍。但毕竟现在是我有求于他,不能得罪他。
“亦安,为什么要来这里。我的孩子还没有到出生的时候呢?难道我生了什么病了吗?会不会影响到孩子?”晓楠的脸带着恐惧不安,她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
“只是让你和医生聊聊天,了解一下目前孩子的状况而已。对吧,医生。”我的脸上带着笑容,看向医生。
医生看了看晓楠,视线停留在晓楠隆起的肚子上,当头抬起的时候,他的脸上便开始出现了习惯性的职业笑容,有着让人的神经可以舒缓下来的能力。
“你可以先到外面等着,我会和她好好聊。”医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将两只原本交叉相汇的手分开,用一只手示意着晓楠到他桌对面的椅子上。我扶着晓楠走过去,用了一分钟的时间劝慰她,然后打开门,将门合上。坐在安静走廊的长椅上,沉默地等待着。
“少爷,您能够亲自来医院里观检简直就是我们的荣幸。”谄媚的声音在走廊的拐角处传来。很快,寂静的走廊便有了浩浩荡荡的声音,人仿佛很多。
我始终将头低垂,并不注意周围的一切。耐心地等待着。
“毕竟医院要扩建,我总要大致了解一下医院的情况。你说对吗,院长。”冷魅的声音毫无温度地响起。
我的心,咚地一声,猛地下沉。
将头迅速抬起,我看着越走越近的那个少年,他俊雅的容颜,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迷醉的浅浅笑容,单手插兜,眼镜下的那双琥珀色俊眸里是如鹰一般犀利的目光,冷冽锐利。
这个人,是南宫夜。
心脏在这一刻停止,我忘记了呼吸。眼前变得越来越湿润,搭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地缠绕在一起,互相寻找着支撑。牙齿,使劲地紧咬着下唇。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心里不断疑问着,没有想到南宫家的事业竟是如此庞大,连这所医院都是属于他的。
南宫夜的视线始终没有停留在我这里,他的头微微侧,似在耐心听着身边那个穿着白褂男人的不断介绍。他们从我的身边略过,我知道他们很快就会走过,很快就会离开。
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可是为什么,我的泪,却是无法抑制住了呢?
没关系,他正在渐渐远离着我。他没有看到我,并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毕竟我在他的记忆里已经成为了一个透明的存在。他是不会注意到我的。
不会。
就在我不断在心里劝慰着自己的时候。突然,脚步声短暂地停止。我看到南宫夜回身的身影,他的视线开始看向我,我的头募地垂下,心里忐忑不已。他应该忘记我了,不会再记起我了。
应该。
我听到脚步声向我的方向重新走回,然后,一双黑色的鞋便闯入了我的视线。
“你的唇在流血。”他淡淡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
熟悉的声音,带着陌生的语气。
我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
他的唇角始终带着淡淡温雅的笑容,迷魅的弧度,令世间万物在瞬间失色了般。
他放在兜里的手拿出,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指着自己左边的唇下角,含笑对我说,“是这里,在流血。”